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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西蘭|打工度假|兼了兩份工、卻賺得比別人少的苦命女子


位於基督城北邊的凱庫拉 Kaikoura 岸邊的岩石及仙氣美雲
凱庫拉 Kaikoura 的仙氣美雲

在基督城找工作一直不太順利,可能是因為我一心只想來紐西蘭做服務業,不想跟大部分的背包客一樣去體驗農場、工廠生活(因為在澳洲已經體驗過了:P),但又因為台灣打工度假簽證的限制,規定每個人只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三個月,所以即使我投了很多咖啡店,老闆也對我的履歷很有興趣,最後卻還是婉拒了我,理由不外乎就是三個月實在太短了,他們還是比較想要找長期的員工。


我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免有點挫折,還忍不住向其中一間咖啡店抱怨因為簽證的關係真的讓我很難找服務業(雖然對方也是沒有同情我的意思哈哈哈),其中也一度放棄鎖定咖啡店的工作,毅然決然買了車,帶著履歷,循著在背包客間流傳著的「基督城工廠地圖」,一家接著一家登門拜訪,結果卻也是不盡人意,不是不再請背包客了,不然就是叫我填完表格之後就從此沒再聯絡過我,還有一家海鮮廠本來以為勝券在握(因為朋友剛提離職、還特地跟櫃台說我在找工作),結果不知道對方是已經手刀補了人還是怎樣,即使我在表格上大大的寫了我是她們的朋友,最後卻也還是獲得了一台日立冷氣——最高品質、靜悄悄。

好不容易,機會來了。

紐西蘭的修車廠有提供一個服務,叫做「購車前檢查 Pre-purchased inspection」,那時候因為要買車,跟車主約好了一起在修車廠見面,而當天剛好朋友也約了同一家車廠做車檢,中間大約會有一個小時左右的等待時間,我們就利用這個空擋,去了附近的百貨商場閒晃,很巧地就看到商場一樓的咖啡店有擺著一個「徵求 Part-time Barista」的牌子,還附了 e-mail,想當然就是立馬拿出手機、拍了照,加緊腳步移動到美食區(因為有座位哈),迅速地就把存在手機裡面的履歷給當場寄出,然後心裡暗自開始期待接到老闆的錄取通知嘻嘻。

接到面試邀約


大概等了三、四天左右,有一天下午剛好正在停車,手機突然響起,看了一眼是個不認識的號碼,還不疾不徐的把車喬正之後才接起電話,沒想到就是咖啡店老闆打來的面試邀約,不禁在內心快樂地鼓起掌,心想,我終於出運啦~~

跟我面試的是老闆的老婆,不像第一家咖啡店那般正式的面試,反而感覺得出來她好像也很緊張、不知所措,可能是不常面試人吧。也沒問我的背景、也沒問我的經驗,只稍微簡短講了一下這邊忙的時候會有多忙,叫我要有心理準備,然後叫我現場直接打咖啡給她,雖然那時候手拙又緊張,奶泡打超爛,但她也笑笑地說打得比她好了很好很好(三小啦QQ),最後我問了工作時數、為什麼要找 Part-time、有沒有可能變成 Full-time,只給了我一堆模糊的答案,跟我約了試工的時間,還再三強調這邊試工是沒有錢拿的,就叫我回家了。

試工


兩天後再次回到這家店,正式開始試工,一開始當然不會讓我直接站吧,從最基本的 runner 跑腿小妹當起,只要聽到廚房或是吧檯有人喊「I need a runner!」,我就要眼明手快衝過去出餐口,準確的把餐點送到客人眼前。認不認識餐點無所謂,反正單子上都會寫餐點的名稱,或是吧台手有空的話就會跟你說這杯是什麼,多看自然就會認得了,沒那麼難。

而在沒有送餐的空擋,要不斷地去巡視客人桌上的碗盤,看有沒有吃完的、空的,可以先收進去給洗碗的人洗出來,才不會有餐盤、杯子短缺的危機,也可以在客人離座後更迅速地整理出乾淨的座位,給下一組客人使用。簡單來說,就是沒事做的時候不要光站在吧檯旁邊發呆!要學會自己找事做,擦擦玻璃、擦擦桌子、補糖包等,他們稱之為 motivation。

試工的用意主要讓你看看自己跟這個團隊的默契如何,也讓對方看看你的能力到哪裡,有種口說無憑,實際做過就知道了的用意。試工回家後還接到老闆的電話,問我感覺如何,並跟我說過個幾天後會再聯絡我,看是不是確定要錄取我。

Robert Harris Cafe Hornby 咖啡店點餐櫃檯
抵達基督城後的第一份咖啡店工作,店內一隅


正式錄取


某天晚上就在我追劇快要睡著的時候,手機又響起了,這次真的是錄取通知了!

「 Welcome on board ! 」
真的是近期內聽到最感人的一句話了。


因為從面試到試工、再到正式錄取,前前後後也花了一個禮拜左右的時間,因為不確定性還是很大,很怕又跟上次一樣明明說好了什麼時候上工,最後卻又突然跟我說抱歉,再加上存款的數字不斷逼著我要趕快開始工作,所以在應徵咖啡店工作的期間,我也是沒有閒著,所謂雞蛋不要放在同一個籃子上,我繼續在網路上瀏覽各種徵人訊息,一家一家聯絡,能約到面試、試工就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也就是在此時,我又聯絡上了一間離家走路只要三分鐘的中餐館,想說做做中餐館的外場,也沒什麼好困難的吧。

直接試工


去中餐館試工前有先跟經理通過電話,經理在電話中也有提到,他們試工是會給一半的工資,只是千叮嚀萬交代我一定要先吃飽再去上班,一直強調盤子很重、真的很怕我體力不支昏倒哈哈。

這家中餐館是廣州老闆,午餐時間是飲茶,晚餐時間是桌菜,他們也跟很多家旅行團合作,所以也有專門替旅行團設計的團餐,一般新人都是從上團餐開始,因為最簡單,菜單都是事先就訂好的,客人一進門,泡茶、上熱水、上湯、盛米飯、上菜、上水果,因為旅行團大多都要趕行程,所以也不會吃太久,每團大約都一個小時內就會離開,接下來就是要收桌,廚餘、垃圾集中,空碗盤、餐具全部收進一個很像洗衣盆的水桶裡,再擦桌、擺新的餐具,就完成了。

做這個工作最討厭遇到端著熱湯的時候,客人死都不讓,還舉起雙手在我面前揮舞,好幾次都腦內小劇場自己不小心手滑,把熱湯灑到客人身上,然後客人哇哇叫... 我被 fire... 還好最後這些都沒有發生。

不管手指再怎麼抖、不管盤子再怎麼燙手,都會告訴自己千萬要扛住。長久做下來,保證讓你習得一手鐵砂掌。

第一天試工的時候看到他們用水桶收餐具,其實也滿大開眼界的,想說認真嗎!?我還以為會有專門回收餐盤的那種小推車存在呢。而且裝滿碗盤的水桶真的超爆重的,扛著滿滿一桶真的是很要我的命,又會把制服弄得髒兮兮,那時候回到家還會特地把錶帶用洗手乳也洗一遍,不然都會有廚餘的臭味黏在手上,超噁~

拔完毛的鴨子掛在熱燙燙的油鍋前,等待被烹煮
中餐廳為了隔天的訂位宴席所準備的烤鴨們

除了團餐之外,也要開始慢慢認識桌菜的菜色,一開始已經對傳統中菜的菜名不怎麼熟悉了,還要連著英文名字一起背,實在是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來中餐館工作前,雖然超愛吃麵,但我偏愛的都是陽春麵、家常麵、或有嚼勁的麵疙撘這種,白麵為主,一看到廚房工作台上擺了五六盒黃色有粗有細的油麵、板條、粉絲(完全是我自己幫他亂取的名字),什麼星洲炒米跟福州炒麵,炒起來根本有九成像,每次出菜前都還是戰戰兢兢、厚著臉皮地再跟大廚確認一次到底這盤是什麼,有一半的機率會被大廚碎念「怎麼還不認得!?」,只好趕緊堆上滿臉歉意,再隨口附和一句「我不是台獨啦~」,內心翻兩個白眼之後才又繼續回去幹活。

因為同時也在等咖啡店的回覆,所以試工完第一天,就又直接跟他們約了第二次試工(對你沒看錯,要試工兩次),覺得老闆有點投機吧,但老闆也一定有她的理由,反正與我無害,就還是去了第二次試工,第二次試工完因為不確定咖啡店那邊的時數如何,所以最後決定,那就同時打兩份工吧!於是就開始了打兩份工看似忙碌卻沒有賺得比較多的打工仔人生

排班驚喜包


打兩份工的時數要怎麼分配?我沒有想太多,我是以咖啡店給我安排的時段為優先,再把剩下的空檔報給中餐館,讓他們後排班。因為通常都是一週一週排班,所以每個禮拜三(咖啡店公布班表的時間)都很像在開驚喜包,既期待又緊張。而雖然中餐館那邊很希望我可以給他們固定的時段,像是固定週一到週五上午餐班這樣,他們就不用每週都一直重新排班表,但實在很難跟咖啡店的時數說不耶,因為我就是立志要做咖啡店外場,而不是中餐館外場。

之所以說每次班表公布都很像在開驚喜包,因為就像我說的,之前去面試的時候問他每週大約的時數,被他含糊帶過,合約上也沒有寫說最低會給我多少小時,所以當我打開第一週的驚喜包(班表),發現竟然只排了我三個小時...,除了傻眼之外,我又開始幫對方找藉口(壞習慣),想說可能下禮拜才會比較缺人手,我再繼續觀望看看,另一方面也慶幸自己還繼續在中餐館上班,有總比沒有好呀。

很快地第二個禮拜來了,又到了開驚喜包的時刻,這週時數果然比上週多了,但總共也才十個小時,心想他們真的有在缺人嗎!?到底請了我這個 Part time 是有何用意啦!

但最扯的是接下來兩週,我完全沒有被排到任何一班,還心想是不是做了什麼蠢事,老闆覺得我不適用,變相暗示要我自己離職,但是又看看其他人的班,有人也跟我一樣整個禮拜都沒有班,老闆的邏輯,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耶,後來想想我的簽證也只能在同一家公司待三個月,上班第一個月就讓我休息了兩個禮拜,除了耗時間外,其他(經驗、錢)都沒得到,嗯,還是趕緊放生他吧。

原本以為終於熬出頭天,沒想到事情就是可以如此不得我意。

基督城找工第三彈,拜託賜給我好老闆


再次結束了咖啡店的鬧劇之後,又開始每天瘋狂地刷各種求職訊息,甚至還有一瞬間心想是不是就乖乖、穩穩地做中餐館三個月,至少有穩穩的錢賺不會心慌慌,一方面也是因為好不容易又建立起了舒適圈,又要鼓起勇氣適應新環境,實在是很想發懶啊。

基督城找工第一彈:紐西蘭|打工度假|初來乍到的第一個月
基督城找工第二彈:紐西蘭|打工度假|基督城找工記

這次找工作選了另一條路線,不再開啟 Google Map 亂槍打鳥,也不去 trade.me 上面投那些看起來就要找長期員工的工作,直接鎖定兩個網站:中文版的背包客棧、以及英文版的背包客棧。

中文版背包客棧:紐西蘭打工度假專區|工作機會
英文版背包客棧:backpackers board

在這兩個管道找的工作,就不會因為你是打工度假簽證的關係,而拒絕你,因為每個國家的打工度假簽證限制也不一樣,所以幾乎每個徵人啟事都會寫最短他們想要你做多久,也有看到說最短只要一個月的,因為我們就是背包客嘛,說走就走是我們的天性。

這次一次獲得了三個回覆,一個是在基督城南邊小鎮的起司工廠,一個是在 Lake Tekapo 小鎮的咖啡店,另一個是在山的另一頭小鎮的咖啡店。

the stunning sun rise in Lake Tekapo
初次造訪提卡波 Lake Tekapo,第一次就被日出的美景深深吸引

每次有獲得回覆、有獲得工作邀約都還是心存感激,雖然起司工廠在問完我的身高之後就從此不再回我訊息,雖然 Tekapo 的咖啡店跟我約試工約了老半天(拖很久),約到我都答應了另一個小鎮的職缺還沒約成功。

總算又拿到了一個工作機會,跟對方再三確認了合約、日期、薪水、住宿等,對方很積極地又回我 email 又回我簡訊,感覺就是相當缺人啊!因為一次要移動過去就要近六個小時的車程,很怕到時候被騙、被欺負怎樣的,出發前還在群組打探消息,把合約給認識的人檢查等等,盡我所能的先肉搜對方的資訊,最後雖然還是沒有 100% 放下心來,還是毅然決然地決定要出走這一趟。

確定要離開基督城之後,熟悉的景色又變得鮮明起來,帶著道別的心情走過熟識的街頭,跟才剛認識的朋友一一說再見,雖然不知何時才會再相見,but we will !

看見台灣人像看見寶


雖然說會繼續做中餐館,純粹真的只是因為我需要一份(微薄的)收入來源,本身也並沒有花太多力氣在跟我的同事們建立感情,也沒有非常努力地想在職場上做到滿分,但是跟老闆提起離職的時候還是很緊張,畢竟在短短一個月內我們也是產生了某種連結。

餐廳裡的員工除了我之外,全部都是中國人,來自廣州的、來自四川的、北方省份的(天啊我的記憶力),而我,則是他們認識的第一位台灣人,根本被當成寶備受寵愛,廚房師傅知道台灣人吃不了太辣,還會把員工餐的辣度調整成我可以接受的口味,而每天只要一逮到機會,就很喜歡巴著我問蔡英文、問韓國瑜,問我為什麼不覺得自己是中國人,問我如果某天兩岸開戰,我被公安逮到,會不會立馬改口說自己是中國人。

吃完下午茶後在咖啡店門口合照的四個台灣女生
在基督城遇到的台灣背包客們,珍惜每次可以講中文的機會?!

我能理解他們是因為好奇所以才會有這麼多「可愛的」問題,對我連珠砲似的發問,一開始還會笑笑的敷衍帶過,窮盡所有我打哈哈的能力,到最後真的是有點無力招架,講著講著就快生氣了的那種。

你怎麼解讀兩岸關係我不在意,你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想法,我不會強迫你接受我的想法,也請你不要以為只用一兩句話就可以把我說成中國人。
最可怕的是當全部的員工坐在同一桌吃飯,而全部的人都加入這個話題的時候,深深感受到身為台灣人被嚴重的霸凌QQ,每人一句不斷地用各種不成理由的理由說服你,什麼回溯你的祖籍絕對是來自中國,什麼你的血液裡就含有中國人的血統之類的。也讓我深深感受到中國政府的洗腦功力,不管是平常個性溫溫不太說話,表面上看起來政治冷感的同事,或是邏輯清晰、站上辯論台可以把對方講的啞口無言的同事,每個人私底下竟然都深信不疑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

覺得怕。

餐廳的廚師每個其實也都很努力,廚房經驗每個都五年十年起跳,從十幾歲就開始做的點心師傅,現在已經三十好幾,做了好多年廚助總算可以上炒台的師傅,每個人都在異地打拚努力存錢拿居民身份、準備把一家老小都移民過來紐西蘭,生活品質是什麼?他們不在意,只在意如果不趁現在還有體力的時候好好打拚,未來吃苦的還是自己。

外場經理跟我同年,也是一個小女生隻身來紐西蘭吃苦了六年,等著居民身份核發、等著好機緣出現可以在紐西蘭結婚,其實他們的觀念好傳統,我甚至插不上一兩句話,但也沒有什麼好或不好,就是人生道路不同罷了。

跟中餐館提離職之後總算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再面對剁剁逼人的拷問兩岸關係,終於不用再面對無禮的中國客人,終於不用再備受指使整場跑百米,終於可以重拾我的咖啡技能,待在喜歡的客群裡,待在喜歡的同事周圍,待在喜歡的環境之中。


延伸閱讀:紐西蘭|打工度假|那三個月,我在西海岸冰河小鎮當咖啡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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