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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西蘭|打工度假|那三個月,我在西海岸冰河小鎮當咖啡師


剛下飛機抵達基督城,本來以為找到了可以久做的咖啡店,沒想到老闆去放了一個聖誕假期回來之後,竟然跟我說,他們現在想先找個做內場的,希望我能再等等,姐姐我已經等你們一個月了,真的沒有辦法再繼續等你們下去了啦!害我又緊急找了其他份工,想說先有點收入,再來慢慢找其他家咖啡店的工作(因為當初就設立了目標:只做咖啡店的工作)。雖然最後也找到了另一家咖啡店的兼職工作,但因為時數實在是太少,後來還是決定趕快辭職,去找下一份工作比較實際,畢竟簽證時間有限,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延伸閱讀:紐西蘭|打工度假|基督城找工記

還好就在辭職後的一個禮拜左右,剛好在網站上看到這份打著「南島小鎮、適合存錢」的咖啡店招募訊息,立刻就提筆寫信、把履歷寄出,幸運的是也很快就收到老闆的回信,而因為有著前車之鑑,這次是等合約拿到手了之後,才總算確定要離開基督城啦。

(此篇實際發生於 2019/03-06,只是本人愛拖稿,拖了一年多才完成呵呵)

翻山越嶺前的心理建設


這個小鎮——福克斯冰河 Fox Glacier,位在南島的西海岸 West Coast,距離基督城是五個多小時的車程,去之前就不斷地聽那些去過當地的人說鎮上超級無敵小,看了 Google Map 也是告訴我,鎮上就一條連接高速公路的主街、一條去鏡面湖 Lake Matheson 的幹道,幾間餐廳,幾間房子,然後就沒了。最近的一家「功能稍微齊全,價格卻不斐」的超市 Four Square 是在另一個小鎮上,開車過去要開半個小時的山路,雖然有點擔心會在那邊無聊死,但更擔心的是去了那邊之後遇到壞老闆,被騙、被整、被拐、被受到不公平待遇等等,大老遠跑過去卻還要花心力解決紛爭,覺得懶啊~

但網路上也查不到以前受雇的經驗分享,問了打工度假群組看有沒有人曾經在裡面待過,也只有一個人回覆說「還可以」這種回答,最後還是心一橫、牙一咬,過去看看再說囉!

移動的當天是早上十一點左右離開基督城,沿路經過 Castle Hill、Author’s Pass,從基督城的大晴天,慢慢開進了多雨的西海岸,移動當天就給我下了超大雨!曾經一路上的時速只能維持 80km/hr,因為不僅下大雨還起霧,視線很差,安全起見必須拉長跟前車的距離。

在基督城要看海,還要特地開 20 分鐘左右的車才能去到海邊,但你一翻過 Author’s Pass 山頭,就會緊接上沿海的高速公路,海灘就在高速公路旁邊,天氣好的時候根本就是邊開車、邊聽海浪、邊看夕陽。

位在小鎮北邊兩個小時車程的 Hokitika,著名的海邊標誌

從單人房變成三人房


要移動之前就有問了老闆,他們有沒有提供住宿,因為查了網路上的租房網站或是 Facebook 社團,都沒有看到有在徵房客的訊息,要我自己找到房子... 應該不太可能。還好老闆說他們有提供員工宿舍,也是 sharehouse,還說可能不會跟其他人同住一間房,因為他們可能沒那麼多員工?滿心期待可以繼續住單人房,結果一推開房間的門,立刻傻眼,因為房間裡面有三張床 ... 有張床已經有行李佔據,有張床是我的,有張床的主人是明天才會抵達。

登愣。不~~~~

想起之前有人去問背包客棧能不能跟他們用便宜一點的價格長租床位,我甚至還去問了當地的飯店,看能不能讓我用折扣價,租一間小單人房。回想起來有點天真,但你沒去試過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睡三人房的第一個禮拜真的是很要人命,剛好室友們的班都錯開,上早班的人都要在黑暗中摸索著裝,晚班的人下班回來,有的時候會發現房間的燈已經關了,所以換晚班的人也要摸黑換洗。

還好(?)不久後因為其他房客跟老闆起了一點糾紛,老闆要求我們每個人都要簽一份租賃契約,其中一個室友覺得太不合理,拒絕落款租賃契約,而且還當天就立刻辭職,房間才終於變回雙人房的形式,總算比三個人 share 一間房間好多了。

小鎮上的南非人多到不可思議


其實當初是在天維網站上看到這則徵人訊息,還以為老闆是中國人呢!到了之後才發現老闆夫妻是南非與荷蘭的搭配,兩個人是在南非認識,之後才分別來到紐西蘭定居。而那篇放在中文網站上的徵人訊息,則是拜託在店內上班的一個中國男生幫忙張貼的,為的就是要找會說中文的店員。

這裡就不說太多老闆們的壞話了,不過他們真的是我認識的人中數一數二差勁的組合,集種族歧視、自私自利、懷疑猜忌、勢利、狡猾於一身。

福克斯冰河小鎮 Fox Glacier,完全是個因為發展觀光產業才開始發達的地方,距離鎮上約五分鐘的車程,就可以到達冰河腳下,與它近距離接觸!(雖然現在那段路因為已被大雨沖毀,不知道要多久才會修復)鎮上也有冰河健行、賞景直升機、高空跳傘等,需要你花大把銀子的觀光活動。而我的老闆們,當初就是從南非過來,接手高空跳傘的公司,等到跳傘公司穩定之後,才又把事業版圖延伸到咖啡店、餐廳、及旅館業。

又因為經營跳傘公司,可以海外擔保跨海人才來紐西蘭工作、甚至移民,所以老闆介紹了一堆他的朋友們來到這個鎮上,整個跳傘公司幾乎有八成以上的員工都是南非人呢(但員工也不多啦哈哈)。
既然都把朋友帶過來了,當然也要說服他們一起投資?分散一點風險也比較好,所以剛剛講的咖啡店、餐廳、旅館、及跳傘公司,據我所知,股東們大約都是同一批人,只是彼此持有的股份有多有少罷了,徹底實現跟朋友們一起經營小鎮的夢想?

等了兩個月、無數次的拜訪,總算讓我碰到完美的鏡面(Lake Matheson)

請你有禮貌地詢問對方,會講中文的可能性


店裡主要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從北邊 Hokitika 來,準備要去瓦納卡 Wanaka 或皇后鎮 Queenstown 的遊客,剛好福克斯冰河也算是個中繼站,讓大家開車開累了可以下來走走喝水尿尿的好所在,華人比例也滿高的,與外國人的比例大約有到一半一半,這也就是為什麼老闆會需要雇用一個會講中文的服務生,我甚至懷疑這是唯一一個老闆僱用我的理由,因為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咖啡打得好不好,明明履歷上的經歷都是在咖啡店上班,卻每週都排我上晚班,做服務生送餐的工作(眼神死)。

趁休假跟同事兼室友兼好友去了一趟皇后鎮,剛好遇到超美天氣

但我也是個很傲嬌的人?!遇到很多中國客人,直接就用中文問我會不會講中文,這是多麽粗魯的行為!我們既然在英語系國家,不是一般預設語言就是英文嗎?用英文問我會不會講中文很難嗎?很難的話為什麼要就這樣出來玩不做準備呢?萬一我是韓國人、或是日本人,那是要怎樣?所以如果對方一副就是很粗魯的臉,我就會假裝自己不會說中文,都用英文溝通,如果對方很有禮貌的先用了英文問我,我才會笑笑的改口說中文 ^_____^,不知道我老闆到底怎麼想,我是說故意不說中文的部分哈哈哈,但誰管他。

除了有些時候聽到台灣口音覺得很親切,他們又聽起來需要幫忙、或是我很想找他們聊天的時候,我才會主動開口說中文,客人們都會先嚇一跳,然後再滿臉驚訝的開始跟我攀談。就曾經遇到「台客劇場」的 Youtuber,帶他爸爸一起來紐西蘭玩,停在我們店裡吃午餐,那時候也不太忙,就走過去跟他們打招呼,本來對方還想請我錄段訪談影片的,但剛好老闆在店裡,好像不是很適合偷懶,只好拒絕了對方,可惜啊~

也曾經服務到一整桌馬來西亞遊客,對方從頭到尾都很有禮貌的跟我說英文,不過在用餐期間也一直感受到他們對我的好奇眼光,直到在餐期尾聲,他們終於忍不住開始跟我攀談,得知我是台灣人之後,有個華語講得比較好的阿姨立刻眉開眼笑,不斷關心我在這裡的生活如何,有沒有被老闆欺負,聊到最後還說下次再來店裡的話,要幫我帶台式鹽酥雞,就怕我想家,雖然知道這個下次應該不太可能會實現,但當下聽到還是覺得人間很溫暖。

也是趁休假時跟同事去瓦納卡宿營,在同事的車上過夜,隔天早上看到超美霧景

不斷有糾紛的租屋合約,幸好我們成為彼此的後盾


所以到底老闆們是怎樣的人?這個真的是有苦難言,不知道大家會遇到他們的機率會有多高?簡單來講就是一個喜怒無常、白人主義至上,一個則是詭計多端、高深莫測、最毒天下婦人心?

雖然經過這麼多年的洗禮,學到了如何在殘酷又現實的社會中生存(有嗎),學會戴上冷酷的面具保護自己,假裝對許多事保持漠不關心的態度(好像藉口),但內心裡還是相信著人性本善,願意幫每一位陌生人找個善良的藉口,相信他們只是因為某種有苦難言的原因才導致今日的作為。

但是這兩位老闆們真的是我遇到過,讓我最沒輒的人類了。再善良的人也是有底線!但他們就是會不斷去挑戰你的底線,然後徹底把你擊垮,把你攻擊的體無完膚,敵人就算了(蛤),但他們是我們的雇主欸?不要以為「互相」總是存在,當你毫不保留的跟老闆吐露心聲,結果只是讓他們得到可以攻擊你的題材罷了。

不過也因為如此,一起住在員工宿舍的同事們,反而彼此建立起了一個密切的網絡,下班後彼此關心店裡的狀況,關心彼此是不是又被老闆欺負,老闆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合理之舉,然後當彼此的支柱,當彼此的後盾。

當老闆表面上裝出一副很為難、希望你能體諒他的時候,強悍的加拿大室友也立刻叫我要硬起來,當對方根本不在乎你的感受,只是想利用你對他的同情,而達到他想要的目的時,這時候真的沒什麼好猶豫的,就是要狠下心來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妥協就是不妥協,絕對先把自己放第一位再說。

那時候是因為老闆招募了一對新的情侶,對方是紐西蘭本地人,所以理所當然老闆會覺得他們比較有機會會待久一點(但也可能做一下就不做啊什麼神邏輯),在安排住宿的時候就想說要讓他們住在大一點、舒適一點的員工宿舍。

對,我們有兩間員工宿舍,一間就在咖啡店的後面,宿舍的廚房就緊鄰著咖啡店的廚房,任何一舉一動都聽得一清二楚,有兩間房間的窗戶甚至是用裝蛋的紙盒子填滿(隔音)、再用報紙遮著(美觀?),不然任何經過咖啡店後走廊的員工完全會把那兩間房間看光光。

雖然住的是三人房,但幸運的是我是住在另一間比較大的員工宿舍,四面採光、還是上下兩層樓,基本生活機能豐富許多。當時剛好我的日本室友離職,搬離宿舍,另一個法國員工在房租上跟老闆有紛爭(反正就是一堆糾紛),談到最後是以我搬進一間單人房(Queen bed)、法國室友搬到我房間(three beds room)作結。

本來老闆的想法是叫我搬回那間三人房,因為他想把我的單人房空出來給那對新來的情侶住,還說小宿舍真的容不下他兩人,大宿舍車庫還在蓋的房間還要一陣子才會蓋好。先在臉上堆出滿臉抱歉,說她真的很需要那間房間,問我能不能搬回三人房?好聲好氣的我當下第一個反應是對老闆的遭遇感到抱歉,並且成功被她激起了同情心、想要幫助對方的好心,所以雖然百般不情願,而且還備感委屈,但還是跟老闆說,好,我理解這個狀況,我回家想一想。

結果回家後越想越不對勁。明明小的那間員工宿舍就還有一間空出來的雙人房,不然就是可以把小員工宿舍的某人移動過來大宿舍,就會有另一間雙人房空下來,為什麼偏偏是叫我這個,好不容易等到單人房、也付比較多房租的人搬回三人房?我真的是才剛搬進單人房的第一天就遇到這件事。

加拿大室友聽聞此事,一直在旁邊給我打暗號,「你不會真的要搬吧」、「告訴我你已經跟老闆說死都不搬」,正當我還在擔心會不會自己太不通情達理,他就又立刻幫我(幫老闆)想出了更多的解決之道,叫我不許替老闆著想,這件事絕對不允許我讓步。後來我傳了一封很長的簡訊給老闆,大意是說我很抱歉他的遭遇,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沒辦法如他所願我很抱歉,但也幫不上忙,雖然沒看到老闆收到簡訊的臉,感覺肯定翻了個超大白眼(that’s what she used to do!),只回了我「好吧」兩個字,但最終是捍衛住了自己的權益!而且覺得自己的技能又往上增加了一格。

遇到刻意打壓你的人,不要再輕易覺得默默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只會讓對方更得寸進尺,只要你有理站得住,白紙黑字料對方也不敢對你怎樣。如果怕自己不行的話,記得先去結交強悍的盟友。

附近無名的私房小景點 Lake Manapouri,天氣夠好水夠靜,怎麼看都美

每週五的員工聚會——大家喝酒啦!


店裡有個傳統,就是每週五晚上下班後,老闆會聚集全部的人,不管你隔天是不是早班,就是要強迫大家出席酒吧跟他們一起喝酒。因為喜歡!我就是在說老闆們真的超愛喝酒。

我們通常會聚集在鎮上其中兩間餐廳/酒吧,但其實鎮上餐廳也不多啦就那幾間,老闆會叫兩三 Jugs 的啤酒跟一些炸物 snack 配酒大家一起 share,不喝啤酒的人就看你要喝什麼,如果老闆心情好老闆會幫你付錢隨你喝,不過通常都還是自己買單。

有員工說這根本是批鬥大會,老闆會先意思意思的檢討一下這週的上班狀況,但根本超不認真檢討,因為也沒什麼好講的,我自己倒是覺得只是老闆能有個藉口找人一起喝酒罷了。

等差不多吃飽喝足,大家會默默移動自己的腳步,看是要去打撞球,還是去看人打撞球,還是去投點唱機放音樂讓大家一起唱歌,很 old school,並見識到了在撞球桌上也可以國際交流,因為各國的玩法也不盡相同,覺得有趣。

通常我們都會喝到接近半夜十一二點左右,老闆喝酒也沒在節制,他們又一把年紀,想當然爾隔天他們通常都會睡到中午左右才起床,所以星期六早上就是個可以肆意放空的早上,因為知道老闆不會突然出現在店裡!不過要是他們前一晚喝太多,隔天宿醉,反而會頂著一大把脾氣來店裡胡鬧,誰被掃到颱風尾真的就是誰衰,但我們也都知道不用太跟老闆認真,因為等他酒醒或是有什麼讓他開心的事情發生,他就會把今天所有發的脾氣通通忘光光。

有的時候我都覺得我比老闆成熟。

不管再美好、或再糟糕的旅程,總是會結束


三個月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第一個月就是慢慢熟悉新環境,跟當地人建立關係,第二個月開始把版圖向外移動,去附近的小鎮踩點、開始練習當個在地人(Local),第三個月就得準備找下一份新工作、或是規劃工作結束後的旅程,最重要的是要開始一一道別。

三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也可以什麼事都沒發生,就看你的企圖心有多大。

這三個月,發生了無數次跟老闆的紛爭,同事間的互相猜疑,還有超大豪雨把對外交通道路直接沖毀,被迫封城 72 小時。這三個月,因為不想休假還待在那令人討厭的空間裡,所以養成了每到休假就去公路旅行的習慣,跑南跑北、越過山脈穿過叢林(到底是去了哪),看了海、擁抱夕陽、期待下雪、卻在房子裡被冷得要死、然後學習生火(雖然仍然沒學會),就算在這麼令人抑鬱的工作環境待著,也讓自己努力維持著正向思考,然後跟同事們互相扶持,彼此交換眼淚、交換肩膀,是個扎實有血有淚的三個月。



下一站:庫克山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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